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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蓬莱客栈(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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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合一,人天同易。”丁寿将由王廷相处新学的混元一气运转十二周天后,不由暗暗沉思。

天魔真气未必弱于混元一气,可他使用天魔手却处处受制于李明淑,奕剑术号称料敌机先,破尽天下招数,而王廷相不懂任何武功招式,仅凭雄厚内力与暗合天地至理的平直挥拳就能击败奕剑术,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

念及此处,丁寿又自失的摇了摇头,闲汉斗殴也都无招无式,武者轻松可取其性命,所谓“无招”也需有雄浑内力为基,一力可降十会,所谓的四两拨千斤,虽已巧劲取胜,若是来者万钧之力,可还拨的开,自己如今习武不过四年,虽有朱允炆帮着打通经脉的外挂,可内力修为还是不足,天魔真气进入四层境界便停滞不前,不知何日才能练到“以拙胜巧,大巧不工”的境界……

幽幽一叹,怅然若失,忽听船舱门响,长今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后面跟着脸带笑意的王廷相。

“师父,王伯伯教了我一首诗。”长今急于向师父表现,才站定就急不可耐的开口诵道:

“曾在蓬壶伴众仙,文章枝叶五云边。

几时奉宴瑶台下,何日移荣玉砌前。

染日裁霞深雨露,凌寒送暖占风烟。

应笑强如河畔柳,逢波逐浪送张骞。“

听着长今奶声奶气的背诵唐诗,丁寿点头称赞,“长今真是聪慧,一字不差。”将小长今夸得笑逐颜开。

丁寿随后抬首向王廷相问道:“子衡兄无端教授这首诗,可是登州快到了?”

王廷相微笑颔首,“贤弟也收拾一下,登州府内还少不得一番应酬。”

“这些事就劳烦子衡兄了,小弟不蹚这浑水了。”丁寿摇了摇头。

“这个……”王廷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言劝道:“登州文武官员早已准备妥当,贤弟此举过于失礼。”

“小弟跋扈之名这次出使已然坐实,也不差这一次。”丁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样子,爱怜地揉了揉长今小脑袋瓜,“我答应了长今去泰山一游,趁这机会轻车简从,还赶得上和你同时回京。”

王廷相还想开口,看长今眼神亮晶晶的满脸渴望神色,终是忍住没有再劝。

************

清风习习,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湿味道,萦绕在一处坐落在海湾内的二层客栈周围,客栈的店幡随着风轻轻摆动,露出四个黑墨大字“蓬莱客栈”。

名字叫蓬莱,却和那海外仙山没半分关系,黄土做墙,以木为梁,一楼摆着几个散座,二楼设有客房,丁寿带着长今离了官道,没成想拐到这么个上火的地方。

“一壶竹叶青,两个凉菜拼盘,一只蒸鸡,二斤牛肉,麻利的快点上。”小地方不能有太多讲究,二爷还是能体贴人的。

跑堂的个子不高,二十郎当岁,一脸傻兮兮的憨厚模样,听完丁寿点的菜,憨笑道:“木有。”

丁寿眼睛一翻,还没等他发火,跑堂的已经自顾解释道:“大爷多包涵,店小地方偏,没准备那么些料,最近上的肉刚卖完。”

看着身边有长今在,丁寿克制了下自己,为人师表麽,和颜悦色道:“你在海边开店海货总有吧?”

“有,有。”跑堂的兴奋的连连点头。

“炒个墨鱼,来个红烧海参,再炖个海鲫鱼汤。”丁寿自觉在朝鲜泄完那些邪火后,脾气好了不少。

哪知跑堂的还是不动,丁寿歪着脑袋学着他的语气,“还是木有?”

“有,”跑堂的先点了点头,随后为难的苦笑:“厨子不会做。”

强忍着没掀了桌子打人,丁寿黑着脸瞅着跑堂的,“你们是开饭店的么?”

“是开饭店的啊,”跑堂的一脸委屈,“为这事小的没少挨客人揍,老板娘不换厨子,我有什么办法。”

“小达子,哪儿那么多废话,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滚蛋。”语气泼辣,声音却清脆好听。

丁寿循声望去,见二楼红裙一闪,随即一个艳丽妇人快步走下楼来,离得近了见此女约三十来岁,身材丰满,眉梢眼角尽是媚态,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走到桌前红裙一翻,径直坐到了桌上,绣鞋往条凳上一搭,翘起了二郎腿,随后身子一仰,两臂往桌子上一撑,扬着下巴,脆生问道:“怎么,对小店不满意?”

这副模样吓得小长今往丁寿的方向靠了靠,暗道这女人好凶,丁寿却饶有兴趣的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老板娘的诱人曲线,在那对“胸器”上睃了一眼,笑道:“岂敢,客随主便,您这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冷哼一声,翻身下桌,老板娘蛇腰轻扭,走到柜台后,拿起账本翻了几下,随后重重一扔,“小达子!”

“哎,”跑堂的吓得一哆嗦,点头哈腰道:“老板娘您吩咐。”

“老许死哪儿去了,这上个月的帐还没盘完。”老板娘柳眉倒竖大声喝道。

“老……老许……他……他……”跑堂的开始结巴起来。

老板娘言语转和,笑着轻声道:“好了好了,我这次没发火,就是声音大了点,你别害怕,慢慢说。”

跑堂的深吸一口气,道:“老许说来了贵客要去接,估计今晚前就能到,说您肯定不会发火,跟您一说您就知道。”这些话一气贯出,连个停顿都没有,说完了连喘几口气,才没把自己憋死。

“噢,”老板娘恍然,突然厉声道:“那你还等什么,告诉老姜好好收拾收拾,要有贵客来。”随即咯咯笑了声,伸出玉指将鬓间散发别回耳后,款步轻移,往楼上走去。

见老板娘没了影子,跑堂的才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丁寿道:“客官您多担待,老板娘就是脾气爆了点,心地还是好的。”

“无妨,”丁寿笑了笑,“你叫小达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客官好耳力,”跑堂的带着几分羞涩道:“小的是鞑靼人,八年前在宁夏被边军发卖,老板娘用十张羊皮把我买回来,原本他们叫我小鞑子,时候长了我就唤作小达子了。”

丁寿对于这小子是不是蒙古人倒是不在意,明朝的民族政策还算不错,既不会摆明了歧视,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会“两少一宽”的养一群活爹,朱元璋讨元檄文曾言“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仪,愿为臣民者,于中原之人抚养无异”,得了天下后又下诏令:“蒙古色目人等,皆吾赤子,果有材能,一体擢用”,所以大明朝从明初的世袭卫所到明末力战而死的各方将领皆不乏达官,二爷操心的是另一件事,“不知贵店东芳名?”

小达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后,笑了笑:“老板娘名字从没人提,反正认识她的人都唤她万人迷……”

丁寿还待再要探询一二,忽听声“小二”,又一个客人走了进来,那人头戴东坡巾,一身宝蓝缎的行衣,腰系大带,悬着一块红山勾云佩,足踩一双灰色云头鞋,长的白白胖胖,好似庙中供奉的弥勒佛。

小达子上前招呼,那人选了丁寿身边的一张桌子坐下,看着丁寿笑着点了点头,丁寿也含笑回礼。

“大爷,您吃点什么?”小达子将白布手巾往肩上一搭,招呼道。

“这位爷点了什么?”胖子指了指丁寿那桌。

“这个……”小达子有点为难的看了看丁寿,总不能说那位爷点什么都没有吧。

丁寿适时解了围,“拣你们拿手的随便上几个就行。”

“好嘞!”小达子高兴地一声吆喝,还没待他再问,那胖子就说道:“跟这位爷一样……”

************

尼玛,这就是拿手菜,丁寿看着眼前的一盘散着腥味的咸鱼,一碟切得薄厚不一的熏肉欲哭无泪,长今那边还乖巧地给他夹了几筷子,道:“师父,您请用”。

一阵沙哑的笑声,邻桌那胖子很是自来熟地端着酒杯坐到了他身边,“敝姓罗,来此收购海货,兄台不像此间人,可是初来此地?”

丁寿微微点了点头,懒得搭理他,那胖子不觉讨人厌,兀自继续道:“敢问贵姓大名?”

呦呵,这胖子跟爷卯上了,丁寿心里一阵腻歪,“草字丁寿,有辱尊听。”

“冒昧问一句,不知丁兄是何营生,到此有何宏图?”罗胖子的眼睛本就不大,如今一笑只剩下一道缝隙。

一句“干你屁事”差点脱口而出,丁寿心中默念为人师表,为人师表,不要给孩子留下坏榜样,我忍,“哈哈,在下忝为人府中西席,近日有暇携弟子来此踏青,以抒胸臆。”

“哎呀,竟是位先生,在下失礼,敬您一杯。”罗胖子端起酒杯,手却轻轻一颤,杯落酒洒,赶忙起身连声告罪。

丁寿欠身回礼,却见罗胖子袍内右手并指如刀疾向他颈下“扶突穴”点来,间不容发之际,丁寿肩头向下一错,举掌护住脖颈,只待他手指点到,便化掌为抓,扭断他的手指。

罗胖子的手指却在丁寿手掌前半寸戛然而止,撤掌回身,嘻嘻笑道:“西席先生?怎么看着是个练家子。”

丁寿借势用手掸了掸衣衫,若无其事道:“谁说为人授业只能传道德文章了,倒是罗兄的手段不像是一般的采买商人。”

还是未语先笑,罗胖子抖着一脸肥肉道:“世道不太平,要是没点手段傍身,在下怕是早就成了路边白骨了。”

轻哦了一声,丁寿神色淡淡道:“当今圣天子在位,河清海晏,不知罗兄所言,意欲何指?”

“这个……”罗胖子一时语塞,脸色难看。

丁寿举起酒杯,笑道:“在下不过开个玩笑,兄台不必挂怀。”

“那是那是,当然不会。”罗胖子举杯相碰。

一时间,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举杯对饮,其乐融融。

酒杯刚刚放下,罗胖子还想再说几句,忽听店外一阵喧哗。

一个约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推门而入,大喊道:“小达子,快过来帮着卸货,老板娘,有贵客到了——”

听着吆喝小达子从后厨转出,见瘦老头不由埋怨道:“老许你怎么才回来,老板娘刚刚还问你呢。”

老许不以为意,指使着小达子去卸店外大车上的货物,引着身后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汉子上了二楼。

丁寿见那大汉双手指节粗大,显然有一手硬功在身,登楼之际掀起笠檐向这边桌子望了一眼,两道浓眉,竟有一目眇去。

看到这般相貌丁寿心中一动,向长今交待几句,与罗胖子告罪起身离席,转向后厨。

客栈算不上大,后厨却是不小,三口大锅摆在灶上,一摞粗瓷碗凌乱的摆放在一条巨大的粗木案板上,丁寿四处寻觅有无别路可通二楼,忽然心中生警,猛一转身,霍然一惊。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几乎紧贴在自己脸上,吓得他连退两步,才看清是一个胡子头发都连到一起的白发老头,一张脸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老头身上围着围裙,丁寿才放下心来,试探问道:“你是厨子?”

老头不搭腔,弄得丁寿心头火起,继续提高声音道:“我在问你话呢,别装聋作哑不吭声。”

老头还是傻站着,丁寿勃然变色,待要发怒,恰巧小达子搬着一筐菜进来,拍了老头一下,一阵比划,那老头点点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客官您别介意,老姜是个哑巴,老板娘发善心给他碗饭吃,有得罪的地方您多担待,您这是……”小达子陪笑着解释完,又疑惑地问道。

“哦,我想去解个手,你这后院茅厕在哪?”丁寿直接在后厨打听起厕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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