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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怒号,雪花漫天。
“小二,再拿一罈酒来!这是什麽破酒,掺了多少水啊?”
我坐在山脚小镇中唯一的小酒馆借酒浇愁,身外冷风如刀,肚内烈酒似火,但怎麽样也割不断愁思,浇不灭怒火。
回山已经半月,没有把沐月香带回来,两个老家伙自然十分恼火,我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被他们从亲信徒弟的地位一脚踢开,贬到了跑腿杂役的小厮身份。心中烦苦,趁著下山採购油米蔬菜之际,就喝了个天眩地转。
“小风哥!”店小二又捧上来一罈老酒道:“看你平日滴酒不沾,怎麽今日就换了个人似的?”
“你知道个屁?!”醉眼趔斜把他赶走了。
初携沐月香后我不知怎地忽然报仇心切,一发而不可收拾。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往日的忍耐冷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麽才能把那两个老家伙给干掉呢?”我无时无刻不在冥思苦想。
老和尚功力深厚,臭道士诡计多端,这一对臭味相投的最佳损友组合又是搭配得如此天衣无缝。令我只有空自愤恨中却又彷徨无策。
“是不是应该各个击破呢?然而计将安出?”愁闷间又不由得想起宋献策的长吟感慨,就举碗而尽,仰天长歎:“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酒入愁肠愁更愁,这些日子我背后苦苦修炼“不邪名王咒”上的“名王不破拳”,虽有长进但怎又能和妖僧邪道的数十年功力相提并论?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我摇头大骂:“他妈的谁又曾真正可怜过我呢?”
咬喝叫骂声中把小店裡的最后几个过路客人都吓得忍气吞声,纷乱而逃。掌柜和店小二面面相睽,见我醉得厉害又不敢来劝,俱是愁眉苦脸,唉声歎气。
也不知闹了多久,忽闻寨外马蹄得得,小二忙跑出去,一阵人嘶马叫,睡意中好像引著几个人行了进来。
“桌子上倒的那个不是陈风麽?”一个粗豪声音路过时惊叫道。
“什麽陈风陈雨的?老子坐不更名,风尘是也!”我打著酒嗝,醉眼朦胧中瞧也不瞧怒道:“老子正在烦恼,识相的赶快滚开些!不然老子的‘不破名王拳’把你脑袋也打开花呢!”
那暴跳如雷的洪亮声音怒吼道:“他妈的,前几日在黄河上衝著宋神仙的金面放过了你,还这样不识好歹,大爷今天非教训教训你这狡诈小子不可!”
我听著声音好像似曾相识,回眼一瞧,猛然一惊:只见身后当先站著个老汉和一个铁打般大汉俱是一脸怒气,却是“黄河帮”黑遇龙和黑虎星父子二人,最后面还站著一个布衣长裙,身材高挑的少女,仓皇一瞥间又似乎十分美貌。
我也不敢细瞧,一骨碌爬起来,酒意早就被吓跑了七分:“人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丈和黑大哥怎麽不在黄河上发财,却跑到这穷山僻野来了?”
又急忙让坐,并招呼小二:“快去切几斤牛肉,再烫几壶热酒来,给老丈和黑大哥暖暖身子才好……”
黑遇龙这才有了几分笑脸,都大喇喇地坐下了,转眼又想起来什麽似的怒道:“老夫见了你这奸诈小子就要倒大霉!上回你从华山上抢走了那伪君子华无讳的心头肉,他怎肯罢休?”
更加拍案怒道:“那伪君子就飞鸽传书,邀集了甘陕数省的白道高手,这些日子差不多把天都要翻过来了!找不到那沐月香就更迁怒于人,老夫和他有夙仇他们人多势众,逼得老夫捨家弃业,只带一双儿女,如果不向这偏僻山中奔来,又怎麽能躲得过那伪君子的追杀?”
我恍然大悟,慇勤斟酒间偷眼瞧去,只见那少女果然生得明眸皓齿,虽然肤色微黑,却更加显得俏丽非常,姿色虽不如温瑾、祝白雪、沐月香那样的绝世美女许多,但在这雪花纷飞的冬日也美得像一团火花也似,分外的标緻动人。
“这两兄妹倒也奇怪,哥哥丑得像张飞,妹妹又美得似貂禅怎麽一个爹就能下了两样种子呢?”
我心中龌龊暗笑嘴上却小心道:“他们枉为名门正派,背地裡竟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事情!我也是气不过就上华山抢了那沐月香才逃走的……”
果然他听了十分满意,抚髯大笑:“若是单打独斗,老夫的‘黄河千层浪’掌力苦修数十年,本来就是那伪君子的狗屁‘坦荡真气剑法’的大剋星!后来若不是恒山派掌门石冰清那臭女道士前来帮他,老夫早就一掌把他打到黄河底下喂鱼虾了!哼!我独战他们两个,最后不也是全身而退了?”
“老爷子功力盖世,那些江湖宵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不分青红皂白,马屁拍得山响道。
忽然心中一动,灵光一闪:“他功力盖世?臭道士诡计多端,不好算计,那老和尚可是猪一般的脑子……”
以前心中曾浮现过的那个若有若无的念头这一次却又是如此的清晰出现,近在攸尺。
“其实不然……”他摇头歎气道:“华山派中武功最高的其实是那伪君子的夫人‘轻霓明月’林倾眉的‘锦裡藏针剑’;而那石冰清徒有虚名,她妹妹‘悬空剑仙子’石冰菱才是恒山派第一高手!”
说到这裡他不禁又是摇头讚歎:“石冰菱天姿国色,第一榜‘江湖十大美女’中名列第四,更兼传说已窥大乘剑道多亏她闭关修炼,寻常也不下恒山,要不然我这回一条老命就断送在黄河上了!”
那俏丽少女急忙道:“爹爹武功高强,怎麽又总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呢?”
他看著女儿就慈祥一笑道:“黎莺,你哪知道江湖上的风波,可又比那黄河的浊浪还要凶恶许多啊!”
歎口气又转头吩咐儿子:“虎星,前途凶险,以后不管我遇到什麽事情,你都要首先保护好你的妹妹!”
我沉思中他们的话语半点没有听进耳去,心裡那念头越来越是清晰起来,许多个点慢慢彙集,终于连贯成线,偷眼看著那俏丽少女,就像看到了一个忍痛扔给疯狗的大肉包子。
“传闻江湖上有一‘妖僧’碧和尚,不知老爷子和他相比,谁的武功更高一些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黑遇龙也吃了一惊道:“你小小年纪,怎麽就问起那个为祸江湖多年的老淫僧?”
“我哪裡知道?是香儿有一次无意中和我提起来的,说她师娘从小就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在意,刚想起来就顺便问问老丈的……”我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胡编。
他听了也就释然了:“那‘妖僧’曾是少林弃徒,但那一手‘大无相般若掌’可是真正的佛门真传,刚强绝伦,由内到外不带一丝邪气的……”
又沉吟半晌道:“如果那‘妖僧’已把‘大无相般若掌’修炼到了最高的第九重境界,那麽老夫在他手下也绝撑不过百招!”
我一听,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好容易等来的大好机会,又怎麽能白白错失?!”
又问:“老丈如今又打算去哪呢?”
他就喝了一口闷酒,摇头不语。
还是黑虎星火暴脾气,口没遮拦:“他妈的!惹恼了老子,就去投闯王!老子一身武功,还怕不得重用吗?”
他又拍了拍腰间鬼头大刀:“那些狗屁名门正派既然要为官府做走狗,鱼死网破老子就把性命卖给李自成!”
吓得店掌柜和小二躲得远远,战略略,惶惶不可终日。
事已紧迫,辗转中就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冒险一试,反正失败了也不管我事,何乐而不为之?
慇勤倒酒,更加胡编道:“我和香儿现在就住在那边的村落中,她又常常念起老丈和黑大哥的恩德。今日天已黄昏,不如老丈和大哥就在这店中歇息一晚,明日我定携香儿来拜见两位!老丈意下如何?”
“你和那‘百花羞’成亲了吗?”他爽朗长笑,酒到杯乾:“这样才好!宋神仙背后说你面相大贵,我们在黄河上才不曾为难与你!娶了‘百花羞’,也不辜负了宋神仙对你的一片期望!好,我们长途跋涉,也有些疲乏了,就在这住上一夜罢!”
我连忙称是,又对他们父子两人频繁劝酒:“宋神仙真是大仁大义!小子最后能娶到香儿做老婆,也多亏了老丈和黑大哥的玉成呢……无以为报,就只有劝两位再尽几杯酒,略表寸心!”
两个草包大王也不防有诈,久疲之下果然放开胸怀,一会工夫就几乎喝了个酩酊大醉。
“爹,别再喝了!虽说我们已经把那些恶人远远甩开了,但您老人家刚才不还是叮嘱我说江湖诡异吗?”那俏丽少女黑黎莺皱眉劝道。
我也怕他们真正大醉误事,急忙劝:“是老丈也疲乏了,这就去休息吧!”
又咬喝小二:“快去后面给准备三间上房!最后我来会帐哦……”
又是慇勤相送,看著他们分别走进了各自的房间后我却心中冷笑:见了我就倒楣?哼!江湖风波恶,你真正倒楣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我一路狂奔,回山的脚步生平头一回是如此的轻鬆快捷。
幻想到老和尚授首,心愿得偿处不由得欢欣鼓舞,仰天大笑:“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明年今天就是你老和尚的週年忌日!”
进了山洞就先回自己的小洞中把一切收拾妥当,就瞅了空档,急急把老和尚拉到角落裡神秘道:“大师父,刚才我在山下买粮时看见小镇客栈中住进了一个妙龄少女,嘿嘿!生得著实标緻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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