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木剑折,春魁尽(1/ 2)
“前辈,到了。”
仲孟秋天望着周遭熟悉的山路有些出神,十余年前自己师姐去世之后,自己便被老头子赶下山,成为岐山剑冢的天下行走,用老头子的话来说剑道一途有出世和入世之分。
前十几年在山上修行的是出世剑,剑心不染凡尘一心只是追求剑道,可老头子总是说起山上修行剑道一途总归是缺少了些许磨砺难成大器,所以每一代剑冢最为惊才艳艳者便为天下行走下山游历,由出世剑转为入世剑。
游历完再回岐山修行转回出世剑自可事半功倍,长此以往下来单单仲孟秋自己晓得山中数百年来便有不下十余位二品的老怪物,皆为历代的岐山天下行走,现在剑冢中还余下多少仲孟秋不晓得,可想来也是不止一人,至于自家老头子更是从未亲眼见他出手过。
“前辈,真要问剑?”
仲孟秋望着身旁的独孤求败开口道。
“已经来了。”
独孤求败轻晃腰间的木剑轻念道。
“前辈可能会死。”
“问剑,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那晚辈,便陪着前辈登山。”
仲孟秋往前迈出一步,当脚步踏上石阶的那一刻,几道极其隐晦的气息从密林中传来,如此同时数十道持剑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可近了些,看清来人后全部化作鸟兽散去。
“有心了。”
独孤求败说完往山路上走去。
“我只是不是他们白白死去。”
仲孟秋直言道。
“也想给前辈多余下一些退路。”
仲孟秋最后一句低声道晓得自己的劝不动眼前人,可还是想尽力试试。
登上台阶十余步,
路旁有一巨石高一丈有余,上方只刻有岐山剑冢四字,远远瞅着平淡无奇,可定睛往那四字看去直觉的一股子浩然剑气在自己周身弥漫,心智稍有不定着便会被这巨石中的剑气所伤。
“这是老祖所留,距今已有九百年有余。”
仲孟秋见独孤求败目光所至开口解释道。
“便是如今也是剑气长存,想来老祖已经到了剑修的止境。”
独孤求败站在巨石前凝神望去感受着那四字余下的剑意,听到仲孟秋的喃喃自语突兀不禁莞尔。
“前辈,何故发笑?”
“剑道,何来止境?”
独孤求败直言道。
“纯粹武夫有断头路,依旧可以拳问青天。”
“天下剑修皆有止境,便当真止步不前?”
“受教了。”
仲孟秋苦笑一声,拱手一礼。
“登山吧。”
仰头望去眼前是一条羊肠小道,确是蜿蜒向上十余里极为陡峭狭窄,借着清冷的月光细细看去每一步石阶上都有细微的剑痕,往两侧山林中望去更是可以看见随处插着的断剑,剑柄已经腐朽,便是剑身也是锈迹斑斑,这是数百年来无数登山问剑者的配剑。
最早岐山剑冢名为岐山剑宗,
后来问剑的人多了,山上便多出了许多断剑,剑宗反倒不够贴切老祖索性便改了个名字,“冢”坟墓也,剑冢自然是埋剑之地,倒也名副其实。
也是从那时候起登山问剑的人少了许多,因为大多远远瞅着那一片插着断剑的山林便没了往上登山的勇气。
人少了,问剑的人却越来越强了,
近百年来问剑岐山其中最为盛名者便是徐九,以二品之境断岐山名剑九把,下山后不过十余年间便入了一品举世无敌,此后登山的人少有在三品之下,百年来也不过数十人登山问剑。
寅时末,
卯时初,
天色微亮,
崎岖的山路已经走到了一半,遥遥望去半山腰处满是桃花正值春季万紫千红,在那桃花林中还有一座木屋有潺潺流水而过,是一处极美的世外桃源。
“那是师姐原本的住处。”
“师姐喜欢桃花,便在山上种下了桃树。”
仲孟秋解释完长叹了一口气。
当初师姐下山的时候,
“师弟在山上记得好好照料这半山的桃树,要是回来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仔细你的皮!”一袭白裙仲南乔挥着粉拳在桃林中恐吓叮嘱道,随后便背着木匣往山下而去。
讲到底也是那时候的师姐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修行的是出世剑,入江湖便是入世,老头子在师姐下山的时候也曾说过,依师姐的天资游历回来在修行可入一品,挑起岐山数百年的气运,为剑道扛鼎之人。
可红尘中纷纷扰扰何其多?
岐山百十年来最为惊艳的女子剑仙居然被一个山下的泥腿子拐走了,当消息传回岐山的时候,师姐的孩子都已经两岁有余了,便是现在都还记得老头子气得胡子直颤的模样,第二日便提着一把剑往庆国境内而去,后来的事仲孟秋不愿去想,更不愿意去问。
“你师姐便是那徐姓小友的娘亲?”
孤独求败突兀的开口道。
“嗯。”
“她的剑可曾还在山上?”
“自然。”
岐山剑冢出去的人死了,剑也会有人前去收回,这也是山上藏剑无数的道理。
“那我便帮他取回。”
独孤求败轻念一声往继续登山而去。
“前辈,再往前就真的没退路了。”
“老头子都出山了。”
仲孟秋最后遥遥望着主峰那个一身布衣轻抚长须的老头子轻声念叨道,与此同时山涧深处还有三两道剑意升起,当看清那身上破旧的布衣和苍老的面容后仲孟秋嘴角已满是苦涩。
“剑道一途,有进无退。”
孤独求败腰间木剑入手,剑气纵横。
“何况我还欠一个人几把剑,一个人一壶酒。”
独孤求败布衣猎猎作响,步步登山。
“孤独求败问剑岐山,但求一败!”
轻淡的嗓音确是化作春雷在岐山炸响,
当木剑扬起的那一刻,
磅礴的剑意如同山川湖海一同压下,
剑未出时三千桃花竟已是片片落下,
仲孟秋只觉得耳边有寒冬腊月剑尖刺破雪花时极其细微轻响,有剑击而出海浪叠起崩裂的汹涌澎湃,有孤寂难奈拔剑四顾心茫然放眼望去天下已然在无敌手的轻声叹息。
也是这一刻自己才在这山川湖海般的剑意中体会到独孤前辈曾经的过往。
因为他的剑意里,
藏着他曾经走过的路。
……
临淄镇,
天色不过刚刚破晓,
长街自然清冷无人,
客栈内换回一身粗布衣衫的温木酒正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清冷的长街有些出神,细细看去眼眶发黑,显然一夜未眠。
“温木酒,怎么瞅着你今个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是昨个的瘾没过完?”
老掌柜的打着哈欠从二楼下来,刚伸完懒腰便看见窗边无精打采的温木酒,活脱脱像是个焉了的狗尾巴草。
“掌柜的,我想问您些事儿。”
犹豫了一会温木酒看着楼梯口的老掌柜突兀的开口道,映像中掌柜的就是一个贪财抠门的小老头,还动不动扣自己的月钱,唯独有一点好,便是过了大半辈子晓得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儿,对自己嘛也还算照顾,毕竟当初要是没他那一口饭自己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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